我國是人口超14億的大國,吃飯問題一直是我國的頭等大事,糧食安全是國家安全的基石。2019年第三次國土調查發布數據顯示,耕地面積為19.18億畝,相比2009年的“二調”,10年間減少了1.13億畝,人均僅為1.36畝。針對我國人口多、耕地資源有限的實際國情,鹽堿地治理開發和利用是耕地紅線科學保護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支撐我國耕地保護紅線至關重要。2022年3月6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看望全國政協十三屆五次會議的農業界、社會福利和社會保障界委員時指出,農田必須是良田,要建設國家糧食安全生產業帶,加強農田水利建設,實施黑土地保護工程,分類改造鹽堿地。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積極挖掘潛力增加耕地,支持將符合條件的鹽堿地等后備資源適度有序開發為耕地。研究制定鹽堿地綜合利用規劃和實施方案。分類改造鹽堿地,推動由主要治理鹽堿地適應作物向更多選育耐鹽堿植物適應鹽堿地轉變。支持鹽堿地、干旱半干旱地區國家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建設。
鹽堿土是指土壤含有過量可溶性鹽類(一般大于0.1%),如鉀、鈉、鎂的氯化物、硫酸鹽、重碳酸鹽等,對植物生長有抑制作用的土壤。1995年出版的《中國土壤普查數據》表明,我國有鹽堿土約2.55億畝,另外,還有鹽化、堿化亞類土壤約2.71億畝,因此我國廣義鹽堿土壤共計約5.26億畝,包括了種植農作物的耕地,以及生長耐鹽草類、樹木、灌木等非耕地。2011年原農業部在全國開展了鹽堿土治理調查,結果顯示我國可利用鹽堿土總面積2.99億畝,其中鹽堿耕地1.14億畝;鹽堿荒地1.85億畝。在土地利用現狀分類中,鹽堿地是其他土地的二級土地利用類型,和沙地、裸土地等地類并列,指表層鹽堿聚集,生長天然耐鹽植物的土地。2020年公布的第三次全國國土調查結果顯示,全國共有鹽堿地約1.15億畝。
針對我國鹽堿地實際情況,如何科學治理、開發和利用鹽堿地資源,保障我國國家糧食安全,本文有如下思考。
借助遙感技術查清我國鹽堿地資源。雖然針對全國鹽堿土和鹽堿地的分布信息,有以上相關調查數據,但有些數據歷史久遠,同時,對于鹽堿地可墾資源信息更是相對匱乏,難以為科學準確判斷鹽堿地可開墾資源的數量、布局、質量等構成支撐。多源衛星遙感數據的日益豐富,以及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為鹽堿地的分級和分類工作提供了可能。農業農村部在組織開展第三次土壤普查的同時,借助豐富的多源遙感數據,結合地面調查和采樣,實驗室樣品化驗分析,開展全國鹽堿地普查工作,通過這次普查,可以摸清我國鹽堿地的數量、分布和等級,為我國鹽堿地利用潛力評價和治理建議提供數據支撐。
從不同尺度科學分析鹽堿地治理利用。在鹽堿地治理開發利用過程中,要從田塊尺度、區域尺度和流域尺度等多尺度深入全面系統分析,科學制定鹽堿地治理開發利用方案。首先從田塊尺度,分析土壤性狀,研究工程措施和技術手段,切斷將地下高濃度鹽堿水傳到地表耕作層的通道。在區域尺度,從耕地生態系統角度出發,做好鹽堿地治理和改良后的耕地與周邊草地、濕地以及未利用地等配置關系,使得耕地沖洗出來的高濃度鹽堿水有處可排,合理消納。同時,要從更大范圍流域尺度分析鹽堿地開發利用,淡水資源是鹽堿地開發利用的基礎,流域下游低洼地帶的鹽堿地開發,不能以犧牲上游生態環境為代價,要在充分保障上游的生態和生產基本用水的前提下,開展流域下游鹽堿地治理和開發利用。
甄別有針對性的技術開展鹽堿地開發治理。我國鹽堿地分布范圍廣,主要分布在我國的西北、中北、華北、東北和濱海等5個地區。不同地區的鹽堿地的成因不同,因此采用的相應治理方法也不同。比如,我國新疆等西北干旱和半干旱地區,采用膜下滴灌技術改良利用鹽堿土地,不但可以有效阻止水分的蒸發,抑制土壤鹽分的表聚作用,同時通過滴灌方式根際淋洗,有效改變了土壤耕作層的鹽分分布,降低土壤根際周圍的鹽分含量,保障了作物出苗和生長。而在我國東北松嫩平原腹地,針對蘇打型堿土,研制石膏和高分子材料等土壤調理劑,改善板結堿土的通透性,提高堿土淋洗鹽堿效果。
適種和改土同樣重要。對鹽堿土的一個重要描述就是對植物生長有抑制作用。因此通過治理降低土壤鹽堿含量的同時,積極研發耐鹽堿的作物品種及相應種植技術也同樣重要。如,培育耐鹽堿水稻品種,研究高鹽堿條件下栽培方式,是目前基于種質資源,選育耐鹽適生性作物治理鹽堿地的主要方式。同時研究微咸水灌溉種稻技術等配套種植技術,可用3‰~5‰的微咸水灌溉水稻。一般認為大豆和玉米是不耐鹽堿的作物,有團隊在耐鹽堿大豆品種培育上取得突破,可以在土壤含鹽量為5‰的鹽堿地上種植。鹽堿地一般是人類擾動較少的原生態凈土,是生產優質農產品的優質土地資源,開發利用得當,可以產出更優品質的農產品,如在東北吉林鹽堿地種植的耐鹽堿水稻,生產出了質優價高的弱堿性大米。
加強鹽堿地開發耕地的后期管護。對于鹽堿地的治理開發和利用,部分地區重開發輕管護,甚至出現了后期撂荒、鹽堿化重現等問題。因此,在鹽堿地開發過程中,要做好總體規劃,不但要設計好鹽堿地的前期開發治理,同時也要兼顧后期管護。對于鹽堿地開發項目,當地政府要建立長期的管護機制,要設立獨立的管護基金賬戶,確保管護責任到人,有專項資金支持,這樣才能管好護好,使項目發揮長期效益。鼓勵和支持耕種土地的農民和企業,通過施用有機肥、地表秸稈覆蓋等保護性耕作,積極做好鹽堿地新開發耕地的管護,避免耕地鹽堿化加重,出現只見耕地,不見產出的問題。
注重鹽堿化耕地的保護和提質改造。在我國鹽堿地的主要分布區域,已經開展了多輪的鹽堿地開發治理項目,開發潛力大、集中連片的鹽堿地,基本都已經完成了治理開發利用。我國仍有近億畝鹽堿耕地,因此,在鹽堿地治理開發的同時,還需要注重鹽堿化耕地的保護和提質改造。對現有中低產的鹽堿耕地,進行科學保護和改良,使得鹽堿耕地變成高產、穩產的生態良田,防止出現鹽堿化等耕地退化問題。
科學引導社會資本開展鹽堿地治理與利用。鹽堿地資源豐富地區一般是經濟不發達,政府財力有限的貧困地區。而鹽堿地開發利用前期又需要大量資金。因此引入社會資本,開展鹽堿地開發和治理也是必然選擇。但社會資本投入鹽堿地治理和開發是為了收益,因此必須加強科學引導,通過新增耕地的占補平衡交易,一方面讓投資公司有利可圖,補充地方政府財政資金,助力貧困鹽堿地區的精準脫貧;一方面要把資金真正用在刀刃上,解決鹽堿地治理開發的關鍵工程投入。比較成功的案例,如吉林省大安市政府,建立了“政府引導、市場運作、社會參與”的多元化機制,引導、規范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工商資本、金融資本等投資或參與針對鹽堿地治理的土地整治項目,促進了土地整治投資多元化和項目實施模式多樣化。
綜上,鹽堿地是我國寶貴的耕地后備資源,同時我國也有一定面積的鹽堿化耕地。鹽堿地的合理開發利用和鹽堿化耕地的保護和提質,對保障我國糧食安全意義重大。因此首先要利用多源遙感數據,開展鹽堿地普查,摸清我國鹽堿地資源本底。從不同區域尺度,系統全面分析,科學制定鹽堿地開發、治理利用方案。我國鹽堿地類型多樣、成因復雜,需針對不同區域的鹽堿地成因和特點,甄選適宜的技術。在改良鹽堿土壤的同時,積極研發適合鹽堿地的新品種和耕作新技術新模式,加強鹽堿地開發耕地的后期管護。除了鹽堿地開發利用之外,還需要注重鹽堿化耕地的提質改造和保護利用。鹽堿地治理的土地整治項目前期投入巨大,各級政府要積極引導多種渠道的資金投入到鹽堿地開發利用,保障鹽堿地治理和鹽堿耕地提質等項目順利開展。科學做好鹽堿地治理與利用,守住我國耕地保護紅線保障國家糧食安全。
(作者系中國農業大學土地科學與技術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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