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年味漸濃處,人間共此時。春節,是中國人最隆重的傳統節日,也是觀察鄉村發展的窗口。從田間地頭到農家小院、從特色產業到鄉村旅游,處處折射出鄉村發展的嶄新氣象;鄉親們的笑臉、整潔的村莊、熱鬧的集市,處處展現著鄉村振興的蓬勃生機。春節期間,中國農村雜志社記者踏上回鄉路,與鄰里鄉親坐在一起,嘮家常、品美食,用眼睛捕捉鄉村之美,用筆觸記錄鄉村之變,形成一批沾滿泥土、冒著熱氣、飽含鄉情的回鄉見聞。本期開設“回鄉調研”欄目,一起聆聽振興故事,感受振興脈動。
臘月二十六,重慶市巫山縣下莊村的“千畝智慧果園基地”里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橙香,果農們穿梭其間,忙著采摘、裝箱,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這里種植的巫山戀橙,果大形正、果色橙紅、脆嫩化渣、汁多味甜,深受消費者喜愛。
“巫山戀橙”是巫山縣近年來持續打造的區域公用品牌,品牌價值達7.38億元,目前已培育出“紐荷爾”和“W·默科特”兩大拳頭產品和椪柑、沃柑等多個特色品種,實現了從11月底到次年5月均有優質產品上市。2024年,巫山戀橙種植面積已達20萬畝,其中投產面積達15萬畝,產量13萬噸,成為當地群眾增收致富的“金果果”。這個春節,記者走進巫山,深入探尋這顆小小橙子背后的“甜蜜密碼”。
出村:
絕壁天路搭載“橙色經濟”
冬日雨后的下莊村薄霧還未散盡,一輛輛裝運車在青灰色的硬化路上若隱若現,車廂里黃澄澄的巫山戀橙凝著露水,搖搖晃晃駛向縣城的物流園區。
巫山縣地處三峽庫區,土壤富含多種礦物質和有機質,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適宜種植臍橙的地區之一,而位于巫山五里坡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下莊,不僅具備巫山的地理氣候條件,還有因“天坑”地貌帶來的充足光照和晝夜溫差,種出來的臍橙口感細嫩多汁、酸甜適中。
20多年前,下莊村因絕壁阻隔,交通閉塞,村民人均年收入不足300元。在村黨支部書記毛相林的帶領下,村民們耗時7年,在懸崖峭壁上鑿出了一條8公里長的“天路”,將“出山”從生存命題變為發展機遇。如今,這條天路已煥然一新,路面拓寬,護欄上的橘色反光漆與漫山橙樹輝映,曾經的“天路”不僅成為全國“最美農村路”之一,更成為下莊村走向富裕的金色大道。
“過去修路是為了活命,現在修路是為了致富。”站在自家的院壩里,毛相林望著千畝橙園感慨。“天路”修通后,下莊盤活閑置土地,發展起藍綠橙“三色經濟”——藍色代表勞務輸出,綠色象征農文旅融合,而橙色則是巫山戀橙的象征。2021年5月,下莊引入重慶浙樂農業開發有限公司,采用“村集體+企業+農戶”模式,實現了臍橙產業現代化、規模化的發展,臍橙從600多畝擴展到了1000畝,建成了“千畝智慧果園基地”,年產值突破500萬元。
漫步果園,黃澄澄的臍橙掛滿枝頭,現代化的水肥一體化灌溉系統覆蓋每個角落,讓果園的管理更加便捷高效。“去年,看到村民們背著藥箱給果樹打藥,個個累得氣喘吁吁,我們請來了無人機這個 ‘大家伙’ 幫忙,給我們省了不少力!” 毛相林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語氣里滿是感慨。
與此同時,下莊還積極引入先進的栽培管理技術和綠色防控模式,微生物肥料取代了傳統的化學肥料,物理殺蟲技術也讓農藥逐漸淡出舞臺,藥劑用量和用藥次數都不斷減少。“病蟲害少了,產量就上來了,現在一個枝頭能掛五六個果子呢!” 毛相林說到這里,眼神里滿是自豪,“去年,我們的臍橙還拿到了綠色食品認證,這是對我們戀橙品質的最好肯定,果子品質更好了,銷路也更廣了!”
如今,以臍橙為主的“下莊天路”農產品成功進駐京東、抖音等網上商城,村民們也不再像過去那樣需要背著背簍走一天山路去賣橙子,冷鏈貨車可以直接開到果園邊,將橙子運送出村。2024年,20多萬斤巫山戀橙通過這條“出山通道”走向全國,銷售收入突破70萬元。毛相林說:“這條天路,讓我們的橙子走出了大山,不僅是脫貧路,更是致富路!”
出城:
立體交通托起“甜蜜山城”
春節前夕,巫山縣濱江大道,一排排橙黃色的巫山戀橙直營點前人頭攢動,遠遠望去仿佛一條鑲嵌在江邊的“橙色絲帶”。一位正在挑選臍橙作為年貨的甘女士告訴記者,每年冬天她都會給在重慶和北京的女兒親自挑選幾箱巫山戀橙寄過去:“現在好方便嘛,又有高鐵又有飛機的,用不到一兩天就寄到了。”甘女士說,過去她只用給孩子寄,這兩年巫山戀橙的牌子越叫越響,孩子們的朋友同事也都請她幫忙挑選個大味美的臍橙。“巫山戀橙這個牌子確實做得不錯,廣告都打到全國各地去了,你看,我女兒還給我發了巫山戀橙在她們那里打的廣告。”說著甘女士點開女兒發來的視頻,只見重慶江北嘴十聯屏上,“巫山戀橙 甜蜜山城”等標語反復刷屏,橙色光影點亮了兩江街道。
據了解,這個春節,巫山戀橙可以說是在重慶市民面前刷足了存在感,不僅占領了觀音橋、楊家坪等商圈展臺,更以“0.1元搶購”“買橙送文旅套票”等營銷活動,創下單周銷量1.1萬噸的紀錄。
從深山果園到全國餐桌,巫山戀橙的“出城”之旅依托的正是一張精密編織的立體交通網。
“我們現在能把臍橙賣到全國各地,全靠‘郵運通’。”巫山縣曲尺鄉權發村的果農孫遺紅說。權發村是種植巫山戀橙的明星村,靠著做足果品文章,權發村成了巫山縣的首個現代產業億元村。而孫遺紅口中的“郵運通”則是依托巫山縣水路空立體交通網,整合郵政、交通、農業等多部門資源,打造的農產品上行物流服務體系。2024年5月,巫山曲尺鄉“郵運通”柑園村綜合便民服務站投產,實現農產品商品化處理、農產品倉儲、冷鏈物流、綜合便民服務、交易市場一體化。
有了“郵運通”,巫山戀橙就有了飛向全國各地的翅膀。臍橙從巫山到達重慶、武漢和成都等周邊城市可采用冷鏈運輸,實現6~18小時寄達,時間壓縮近一半。要飛往更遠的其他國內城市,則可以通過“無人機轉運+民航貨運專機”,實現即時轉運、夠量即飛的“空空聯運”,農產品由“1個多小時轉運”提速至“8分鐘轉運”,轉運效率提高了86.7%。“空空聯運”的時空折疊術,讓巫山戀橙“夕發朝至”成為可能。
如今,在“郵運通”的助力下,果農們再也不用為橙子的山地運輸犯愁。今年臍橙成熟后,權發村的果農只需在家完成包裝,就可以通過“郵運通”將橙子運往全國各地。巫山戀橙的“朋友圈”也不斷擴大,覆蓋北京、山西、陜西、黑龍江、吉林、浙江等多個省市。
出海:
巫山戀橙開啟“跨國春運”
1月14日晚,巫山縣榮科物流園燈火通明,工人們哈著白氣,將一箱箱巫山戀橙搬上冷鏈車。車廂門緩緩閉合,27噸橙子踏上了前往菲律賓馬尼拉的“跨國春運”。10天后,這批橙子將出現在馬尼拉的超市貨架上,與車厘子、火龍果并列,成為東南亞年貨市場的新寵。
“正在發運的這批貨只是開始,節后還有近50條貨柜的訂單排著隊呢!”重慶榮科國際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負責人介紹,現在的銷售版圖,除了東南亞、南亞這些“老伙伴”,還新增了中亞、中東這些“新朋友”。
近年來,國內臍橙市場“內卷”嚴重,巫山戀橙也曾受影響,價格從每斤兩三元下跌到一元左右。面對國內市場壓力,巫山戀橙將視線轉向國際,發現東南亞等地的臍橙類水果長期依賴進口,市場價格高。于是巫山戀橙借助自身價格優勢和交通優勢,全力打通戀橙出口國際市場的渠道。
選擇符合條件的出口果園基地,確保果品品質,聯動重慶海關動植檢處和萬州海關,幫助相關企業備案……出口計劃緊鑼密鼓地推進起來。在各方支持下,依托陸海新通道的交通優勢和自身品種的高品質,2023 年巫山戀橙首次自營出口,如今產品已銷往新加坡、菲律賓、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等地,通過出口,臍橙每斤均價提高了0.5元,僅2024 年上半年,巫山戀橙就共計出口 1800 噸,出口金額達 1100 萬元。
巫山縣商務委商貿物流服務中心有關負責人表示,2025年巫山縣將繼續加強與萬州海關的相關合作,出臺一系列扶持政策,提高相關企業出口的積極性,通過出口業務,讓巫山戀橙的海外之旅走得更穩、更遠。
從“出山”到“出城”,再到“出海”,春節期間,巫山戀橙的“甜蜜之旅”仍在繼續。一顆橙子背后,是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更是中國農產品從“提籃小賣”到“全球供應鏈”的縮影。當長江邊的汽笛聲與東南亞超市的掃碼聲交織,巫山人知道,他們的“橙”意早已超越地理的邊界,成為連接山海、共赴豐饒的全球化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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